昨天我在日记中写道,我想改造这个世界。也许有人会觉得:“你谁呀?凭什么改造世界?无知小儿,大言不惭。这个世界需要你改变吗?它不挺好的吗?”我知道很多人可能会这样说。但别急着否定,先听我讲个最近遇到的小故事吧。
两周前,我有机会去苏州大学做分享。在一个坐满了年轻面孔的报告厅里,灯光落在他们脸上,闪烁着好奇的光辉。我深吸一口气,问道:“在座的朋友们,有多少人觉得自己内心深处,其实是个理想主义者?可以举手给我看看吗。”
全场,一片寂静。这个问题像投入大海的石子,悄无声息。没有一只手举起来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但还是接着问:“那么,有没有哪位同学,觉得自己正走在靠近理想的路上呢?”目光扫过一张张脸庞,他们刚才听故事时兴奋闪烁的眼神迅速暗淡下来,赶紧低下头去佯装在玩手机。也有人东张西望,四处打量,人人都在期待着别人,却没有一个人能勇敢地站起来。
后来,和我一同分享的斯坦福博士紫岳学长忍不住感叹:“现在的大学生,怎么好像比在政府培训时的面对公职人员还要沉闷?”
一开始,我甚至有点自我怀疑:是不是我的分享不够好?
然而,活动结束后,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几十位同学涌来加我微信。屏幕那端的他们,仿佛瞬间卸下了防备和铠甲,热情得判若两人。长长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,充满了感谢和共鸣,他们说:今晚的分享太棒了!感觉心里有个地方被‘咚’地敲了一下。原来世界上真的可以有这样一种活法,跟他们之前被灌输的‘标准答案’完全不同!
他们说,喜欢我分享的内容,羡慕我看似“不务正业”却充满热情的生活状态,感觉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,一片更辽阔的风景。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学妹,她非常坦诚地告诉我,她说:“学长,我刚才在台下真的好犹豫,想举手却又不敢。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迷失,越来越现实,都快变成了无聊的大人了。听你讲完,我有种被唤醒的感觉——不是才发现自己的理想主义,而是今天认识你才发现理想主义是真的可以被允许的。”
这句话,像一颗温柔的子弹,击中了我。
感动之余,一种巨大的恍惚感也随之而来。现场那近乎尴尬的沉默,与手机屏幕上热烈的回响……这个世界仿佛被无形地撕裂开来,留下一个巨大的问号:到底哪一面,才是真实?
当这些在人群中选择沉默的学弟学妹,终于在线上小心翼翼地卸下那层“现实”的硬壳时,我才窥见到他们内心深处的柔软与挣扎。
他们说现场不积极是因为腼腆,因为社恐,因为迷茫,因为他们下午几个班去实习,来回奔波,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,有些疲惫,明天早上还要做实验,任务很重,考研保研也很累,大学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,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快乐,觉得理想太过遥远,反而更加无话可说。
你看,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这样在我眼前铺展开来:
一个,是现实的轨道。他们疲惫、压抑,沿着既定的路线匆匆前行。做着“应该做”的事,应付着一场场考试、一次次实习。在人群中,面目模糊,汇成一片沉默的海洋。
另一个,是内心的旷野。他们深埋着不为人知的悸动和挣扎、那是不被看到的焦虑和惶恐,不安和迷茫。是难以启齿的理想,还有被外界视为“幼稚”的想法,以及对鲜活人生最本质的渴望。这片旷野,无人关心,甚至连他们自己也羞于提起。
这个社会,似乎也更习惯于认可前者,并称之为“成熟”和“理智”。而后者那片珍贵的旷野,却常常被视为成长路上的“Bug”,需要被环境、被“过来人”不断敲打、修正、直至遗忘。
久而久之,一层腐朽沉闷名为“现实”的硬壳,就像滚烫的烙铁,在他们年轻的心里留下了印记,成了现实主义难以撼动的“思想钢印”。于是,本该是积极热血,勇敢尝试创造追求理想、探索无限可能的大学,如今竟也弥漫着功利的气息,沦为了争夺有限资源的角斗场。
多少人在该仰望星空的年纪,却只埋头于眼前的方寸之地,与同伴内卷厮杀,争夺着看似安全的“存量”,却鲜少有人鼓起勇气,去探索充满未知的“增量”。他们没有空间去认真思考自己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,也没有培养起清晰独立的坦荡自信来面对这个世界,更从没有做过几件不一样的事,积累独属于自己的身份资本。
这样培养出来的人亦步亦趋,千篇一律,明明我们已经身处AI浪潮奔涌的智能时代,可他们对“人才”的想象,似乎还停留在标准化的工业时代。明明“螺丝钉”早已供过于求,可他们还在拼命前赴后继地朝螺丝钉努力。明明能感觉到内心不快乐、不自在,却还要用“着就是长大的必然”来安慰自己,把现实和内心弄成了割裂的两个世界,于是不断内耗乃至抑郁。
你觉得,这对吗?这样的世界难道不需要改变吗?
现实或许真如某些人口中所说,像千年的冻土,坚硬冰冷,根深蒂固。但透过和这些学弟学妹的交流,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——在那冰层之下,涌动着炽热的岩浆。
那些渴望破土而出的生命力,便是支撑我写下“改变世界”这句话的力量源泉。它或许微弱,但真实存在。我想告诉你———你并不孤独,这片广袤的大地,封印和沉睡着无数这样的理想主义者,他们看似沉默,其实是在等待有人能用一束光,划破这漫长的黑夜。
而我们,为什么不能做这一束光呢?其实点亮自己,或许也就改变了世界吧。